红旗袍
#突如其来的脑洞
她真的老了，青丝变华发，脸上皱纹似沟壑般叠起，眼底蒙上一层浑浊沉淀着岁月，始终不变的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。
那人就躺在摇椅里，穿一身水滴领大红旗袍，白发挽髻，头戴步摇，苍老的手缓缓摇着轻罗小扇。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她那么美艳…
……
民国时期社会动荡不安，老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奋起反抗不公的命运。觉醒的学生们渐渐聚成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，第一次世界大战后，以青年学生为主的五四运动拉开序幕。
那时她正值妙龄，自己偷拿剪子将长发剪短，不顾父亲反对跑出府。小姑娘跟在队伍身后参与游行示威，喊着“外争主权，内除国贼”的口号，娇小姐混在一群布衣里，旁人竟分辨不出来。
革命啊，哪儿能不流血呢。
身为官家小姐她自幼看惯了枪支弹药，对拦路的军警没生出丝毫惧意，誓要凭她满腔热血和书生意气去挥斥方遒。直到第一声枪响，有学生倒在小姐的脚边喋血街头，死不瞑目。
小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她说她的血一下就凉了，身体止不住颤抖，双腿像灌了铅挪不开步子，直到被一个男同胞硬生生拖走。
她转头，看警察手里的那杆枪还冒着青烟，杀人凶手的面目遮在雾后模糊不清，乍看狰狞似虎。
没成想，好心的英雄郎却是女娇娥，让小姐一顿惊讶。
女儿郎胸有丘壑，既学过功夫，家中又无牵挂，一心上前线杀敌。奈何军中不收女兵，便只好剃头扮作男子寻求机会。俩人自此结下金兰之谊，府内岁月静好，府外风云涌起。
她跟我聊到这儿时停顿了许久，像在艰难回忆，又像是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。恰巧煮的茶好了，我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润嗓。她接过杯，慢条斯理吹开浮在水面的叶，荡起圈圈涟漪。
……
警察四处抓捕起义学生，告示上写着如遇反抗者可就地枪毙。那个如男子般坚韧的女孩儿受伤了，她胸口裹着血染红的纱布，请来的大夫把脉后皆摇头说时日无多。
柔弱的大小姐伏在床头哭得厉害，打翻了茶盅让丫鬟将大夫赶出府去。躺在床上的人虚弱一笑反过来安慰她，说只可惜看不见小姑娘穿大红旗袍的样子了。
当天夜里，娇小姐穿着水滴领大红旗袍走进屋内，头上的朱钗摇啊摇，珠玉相碰极为清脆。
假儿郎费劲翘起唇角，发出一声深深地叹息,然后闭上眼，从眼角滑落一滴泪，她胸膛再无起伏。
真好看啊……
官家小姐亲手将挚友送进冰冷的地底，随葬的是同样款式的大红旗袍，直到五四运动胜利，她才随着父亲离开北京。
之后不管谁来给这小姐提亲，全被她一股脑拒之门外。岁月如梭，直到新中国成立、直到她收养我，那件旗袍被锁在箱子里再没动过。
如今她说，该去找她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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